「年紀到了」

維持慢跑習慣三年，今年又加上單車瘋，

環島回來後，左膝外側終於出現怪怪的毛病。



以為隨時間會好，鴕鳥心態地用游泳來代替一陣子，

拖了幾個月，毫無起色，想想覺得此生不可能放棄跑步，

決定還是看醫生。



去國泰醫院掛號，骨科，同事推薦的某醫師。

居然記憶裡，自己沒有去醫院掛過號，整個程序都不熟悉。

什麼初診單，什麼體檢，什麼批價，手忙腳亂地搞了一陣子，

終於到醫師門外候診。



前面還有十幾號，我呆呆地等著。

看那門上的號碼極度緩慢地跳動，

看診室的門緊緊地閉著，久久開一次換人進去。


忽然覺得像是老闆辦公室的門，一個換一個進去，日復一日....

只這一次，我等待的是解決自己的問題，不是別人的。

而自己的問題，卻得去找一個陌生的人，孤獨地面對。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

整個人看來有一種瘦長感覺的醫師，

面無表情的問了幾句我的狀況，摸摸膝關節，捏一捏，

然後下結論：吃一星期藥。照X光。再來看。

前後只花了五分鐘。



我去排了照X光的時間。兩週後又去看醫師。

「從X光片看來，看不出問題。照核磁共振，再來看。」

他面無表情。前後只花了兩分鐘。



我去照了核磁共振，穿上病人的綠衣服，被推進太空艙一般的儀器之中。

等了三星期才排到時間的。

一個月後又去看醫師。



「從片子看來，你的筋肉跟骨骼有摩擦的現象，吃藥就好，不用開刀。要多熱敷。」

「怎麼會摩擦，以前都沒有啊？」

「因為體質的改變。」

「體質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啊？以前都沒有啊？」我還是迷惑。

「嗯，年紀到了....很多因素啦，荷爾蒙也會有影響....」他依然面無表情。



哈！我不禁笑了出來.....年紀到了！

這一個多麼令人無奈的答案。

不用開刀，不是因為扭到，不是因為撞到，不是運動過量，不是因為自己的不小心，

完全只是因為.....年紀到了。

完全只是因為，時間這頑皮的小子，侵蝕了我生命的機能。



只能吃點藥，只能多多保養，只能默默接受自己的身體正在產生變化。

只能在未來的日子裡，開始小心關節的每個細微異狀，像呵護嬰兒一般地照顧它。



年紀到了。

我咀嚼著這句話，領了兩週份的藥（可兩週後又如何呢？），

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



台北的天空正漸漸暗下來，暈出一片憂鬱的藍。

我決定去看看別家醫院。

決定為這不想接受的事實，做最後的掙扎。



畢竟，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哪！

畢竟，誰能夠與我的年紀對抗呢？

只有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