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卑微有最真實的力量

整日的鳥事太過耗費心力，一個人純粹只是想要逃離現狀的夜裡，看成龍1985年自編自導自演的《警察故事》，遙遠的時空，那些年輕得好不真實的臉孔，我卻看到好熟悉的無能為力的三十歲的人生。

熱血、聰明、正義、有幹勁的小警察，渺小地盡力做好上司交辦的事務，在團隊中要幫助失職的同伴，對抗爭功勢利的同儕；對外要承受成為黑道罪犯眼中釘的危險，在第一線上拼命，辛苦，孤獨，而微不足道。

越是精明幹練，越是被拿來利用的棋子；越是功績卓著，就越是被視為理所當然。除了在每件事的細節裡，為自己拼一場問心無愧之外，別想了那所謂公平的哲理。在組織，程序與倫理永遠大過人性與情份，而每個上司冷血處事的理由都很充分，無關乎對錯，也無關乎能力，終究都只是年資，是職位階級問題。

看那片中年輕的成龍，滿臉緊繃，奔跑在山道、大街上，槍戰於百貨公司中，打鬥於貨櫃倉庫裡，也是看到二十多年前那個剛竄起的武打小巨星，那樣拼命地挑戰自己卑微的出身。或許，在混亂無常的社會中，唯一還能夠找得出秩序的，只有自己的心。初心可以不失序，真心可以自己選擇只給誰。

雖然已是24年前的作品，電影仍是相當好看，充滿原創性的故事線與武打，絕無冷場的結構進行，還有處處小細節裡的幽默，都顯現出所謂經典的精緻。一個小警察在某戰役中勇敢立功，遂被賦予更加艱鉅的挑戰，在驚險中打擊罪犯與挽回自己被陷害的清白。張曼玉即使擺明了是花瓶，也可愛得有如清晨的露滴，帥氣的林青霞展現出「大哥的女人」那種豪氣中的細膩。成龍的幾種標準表情，從當時起便數十年如一日，但或許也就是那些慌張、驚愕、無奈、傻笑，造就了一個創世紀的平民巨星。

小時候看這電影只覺得動作精彩，現在看，卻居然看到了人生。是太愛自我投射也好，太憤世嫉俗也好，至少，在這個夜晚，一部電影的一百分鐘裡，暫時解放了我的無力與無奈。小警察的卑微卻有著最真實的力量。世界如此不可理喻，「或許你我都相同...」但日子總還是得過下去。非常希望就滿腦子空白地睡去，明早起床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但人生其實真的沒有重新開始。

一切，都無法預知地發生了，一切，都得無所遁形地去面對。我站在此刻這個無論我情不情願的時間點上，承受著那些無論我有沒有足夠智慧面對的人事物，我努力不去被荒唐所影響，努力去理解那些差異與身不由己，然後，是不是這樣就能快樂地活下去，為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