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5日 星期二

交屋。

兩個月來的生活兵荒馬亂。一次對人性的震驚與失望,一張如履薄冰的專輯,一段患得患失的自我掙扎,一個驟然離去的朋友,一棟即時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房子。



好幾個早晨被北上的爸爸壓著去看屋時,因為前夜錄音太晚,神智都處於昏亂狀態。下著雨的木柵山區,濕漉漉的坡地綠意盎然,房屋仲介以及幾個親人朋友指指點點,意見繁多;最後我憑著恍惚的直覺,挑選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棟小屋。



小小的屋,座落於幽靜的山坡上10樓高,一景無價。我的31歲。



在那小屋的陽台上,曾獲知朋友離世的消息。在大樓門口,與詞壇大師有一次電話裡十分多鐘的對談。在遇見小屋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它已為我人生留下了兩個難忘的片刻。



2008年11月25日,晚上七點半,於景美一棟大樓裡辦理交屋手續。一堆繁複的文件往來,配合代書的制式解說之後,終於我拿到了一式三份的鑰匙。原屋主看來心情不太好,離去時用微弱的聲音跟我說了聲恭喜。



我也沒有太雀躍的心情,因近期的工作壓力令我覺得很累。每次辦理手續、檢查屋子、與設計師溝通等,都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進行。腦子充滿了紛亂的思緒,身體所進行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機器般的例行公事。這一兩年,我越來越懂得如何不帶情緒去處理事情,即使是這樣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



就在交屋手續接近完成,我已開始想著等等還要回公司跟老闆開個會時,那位長得很像我某高中同學的代書小姐,突然取出一張熟悉的黑白封面CD,丁噹的【我愛上的】這種娛樂音樂產品,驀地出現在成堆的房屋權狀文件裡,有那麼一刻讓我以為是自己眼花錯亂了…



我錯愕地看著代書,恍惚的神智突然醒了一半,只見她將歌詞本翻開到〈幸運草〉那一頁,放到我面前,微笑地說:「我同事想請妳幫她簽名,因為她很喜歡妳的歌詞…」我有點傻住,第一反應竟然是想否認,脫口而出:「啊,她認錯人了…」



代書笑著搖搖頭,篤定地拿出了一枝筆放在我面前。我拿起筆,寫下:「To xx,很高興在我人生的重要時刻裡,遇見一位知音。」醜陋而幼稚的字跡,自己覺得有點汗顏。但至少,那就是真實的我。



一個字一個字小心地寫著的時候,腦中突然冒出許多畫面。這些日子以來,在我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同時,也有人在失去更多。而我能夠給予別人的,竟是那麼少。我應該要更努力一點,在我所能夠努力的範圍之內。對待工作和對待家人,都是。



騎車往公司的路上,平靜的心情總算是被激起了一點漣漪。無論如何,該記住這重要的日子。因為這一年的自己,因為小屋,因為丁噹,也許更因為〈幸運草〉。

2008年11月16日 星期日

BYE-BYE





一直聽著這首歌,想念關於你的那些點點滴滴。

不敢太接近情緒,卻又忍不住拼命的想念。



不久前那個黃昏,你突如其來的邀約,

邀我到你家參觀那些收藏,

邀我在你的書房,一起聽那些細緻的黑膠唱片,

跟我講述那些歷史,

你手舞足蹈地描述著那一切,

現在想來,都是有涵義的吧。



也許你知道,就快要告別了,

你是那麼好的人,

連在走之前,都急著要告訴我更多

那些關於你的一切。



你知道我們認識不算久,

但因為音樂,我們的心靈有一部份是可以相通的。

你努力留下那些讓我回憶的片段,

你任性地讓我此刻的心更痛更不捨。



那天拿起手機打電話,

無意中瞥到你的名字,

眼淚又差點湧出來...

再也沒有辦法打電話給你了。

MSN上出現你的暱稱時,也再也不是你了。



我甚至不記得跟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是你跟我索取便當嗎?

是念我又很久沒出現嗎?

是跟我抱怨工作很麻煩嗎?



我又想起那天在公司教你怎麼上PTT。

教完你就假裝把我推開,

說「利用價值完了,我就丟棄,我就是這種人。」

而我是多清楚,你才不是這種人,

你最重感情了。



但你怎麼就這樣走了?

你都還沒給我利用過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啊....



你連我的BYE-BYE都不讓我說....







Bye-Bye

詞曲:張震嶽



我知道你這次走開 不會說任何一句離別的話

你勉強的腳步 走得好無奈



我心中對你的牽掛 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你回頭對我笑 在起風的時候



想念你的人在這裡沒有離開

還要多久的時間 多少寂寞 你才明白

應該要 怎麼做 不會太傷感



想念你的人在這裡沒有離開

還要多久的時間 多少寂寞 你才會來

應該要 怎麼做 我好想要說 Oh~Bye-Bye

2008年11月13日 星期四

[網誌] 500000人次

有時候,純粹只是想聽音樂而已。

發呆。沈默。放空。
整個腦子被分貝漲滿。
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打出無意義的字句。

今天早上是五月天的「後青春期的詩」。
開大音量,整張專輯從頭到尾RUN一遍。
無比爽快。


網誌破50萬人次。
2008年的11月,唱片忙碌,焦慮地思索,更深層地確定自我。
三十出頭,越來越遠的青春期。
沒有前後之分。

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

累到失眠

發現,太累也是會失眠的。

腦子轉了一整天,到深夜上床之後也還是停不下來。



輾轉了大半夜,也不知道最後怎樣睡去的,

醒來時陽光刺眼,恍如隔世。



昏沈之中,潛意識裡充滿Berlin叔的影子,

想起昨夜開會到一半,同事突然間哭出來的畫面。

好害怕,Berlin叔從此後就只能留存在我恍惚的潛意識裡...



從4月開始就一直令我擔憂的11月終於來臨。

一張唱片最後備戰的階段。

而這一次,特別狀況百出,特別沒有把握。

一直沒有搞清楚自己的樣子。

但槍已上了鏜,不得不戰了。



無論怎樣都不能夠放棄。

每一個步驟會走到這裡,都是有原因的吧。



或許我這後半年做的選擇,都並非那麼完美。

或許其實在過程裡,有些時候我都不夠努力。

但既然扛下了這些責任,就得硬著頭皮去完成。

在每個最後,多ㄍ一ㄣ一下,至少得問心無愧。



心情無所謂好或不好。

只是越來越累。



願我能安然度過這一年的11月。

「你不是每天都喝一瓶?」

又結束了疲憊的一天。午夜。

打開家裡的鐵門之前,照例先在樓下的7-11逛兩圈,然後,拿了一瓶統一AB優酪乳,一塊早就食不知味卻也別無選擇的麵包,去結帳。那是明天的早餐。

這間我買了兩年多東西的7-11,店員大致是:白天班的恍神女(永遠忘記給我點數),晚上班的謝謝男(結一次帳會聽到他十次謝謝),週末班的裝酷男(自以為包便當動作俐落的樣子很帥);以及此刻,午夜班的的禿頭男。

禿頭男在收銀機上按了按,48元。

我正要掏錢,他指著優駱乳說:「這個,再去拿一瓶,就半價。」

我考慮了五秒鐘,說:「算了,不要。」

禿頭男:「再買一瓶,就省...嗯,14元喔。而且這樣,明天就不用買了。」

我又想了五秒鐘,喃喃自語:「還是算了...也不知道明天要不要買。」

禿頭男的表情,非常理所當然地:「啊你不是每天都喝一瓶?」

我楞一下。「啊,對吼。好吧。」就像個機械一般被控制了,又去拿了一瓶回來結帳。

搭著電梯上樓時,回想起剛剛的對話,突然有種奇特的感覺。

關於我每天喝一瓶優駱乳這件事,是連老爸老媽都不曉得的。這種瑣碎到芝麻蒜皮、沒有人知道也不會影響什麼的生活細節,除非有個男友一起生活,否則恐怕全世界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有意識吧。

但那7-11的禿頭男,腦中已經植入了我的生活習慣,並如此自然地對我的購買行為提出建議。

這真是太詭異了。

於是也突然想起,某天也是去結帳,禿頭男一邊打著收銀機,一邊問我:「你的iphone在哪買的啊?」

這又是一個莫名。他是深夜的班,我在深夜的7-11逛時,根本極少會拿出手機,誰會那麼晚打給我啊?可他卻如此自然地問起iphone,彷彿我們是認識許久的老友。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關於iphone的使用方便性、價格、功能等等的Q&A,而我一整個毛骨悚然。

我對他一無所知啊!


所以或許,這世界上某個了解我的人,竟是個陌生人。
所以或許,在我們以為自己孤獨到死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那麼孤獨。
所以或許,人與人之間不需要真正的所謂言語溝通,有時也能夠察覺彼此。

我快要搬家了。快要離開這間陪伴我兩年多的7-11。離開恍神女、謝謝男、裝酷男、禿頭男,還有那個一天到晚問我怎都那麼晚下班,是不是賺很多的掃地店長(總是看他在打掃店內)。

然後,突然就開始有點想念了起來。

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

距離

每個人都說,

你跟人是有距離的。

所以也要我別太投入了。



可我真的不習慣,

隔著距離來看待我身旁的一切。



於是我想,

你跟我有距離沒關係,

只要我跟你沒距離就好了。



希望我可以一直這樣樂觀地看待,

我們的距離。

2008年11月3日 星期一

昏迷指數3

直到今天我站在病床前,才發現,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閉著眼睛的樣子。平靜,但是遙遠。印象裡,你總是精力旺盛,兩顆眼珠咕嚕嚕地轉動,快五十歲了還帶著孩子氣的笑容,彷彿有著說不完的話。



可是現在,你眼睛閉得緊緊的,躺著被醫院的棉被包圍,任管線插滿身體,別過頭去,像個超任性又倔強的叔叔。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到你的正面。你不跟我說話,我也不知道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我和小蕊呆呆地站在你旁邊,我感覺她握著你的手的時候,都快哭出來了。我好想問你耳機裡聽的是什麼音樂,想你跟我解說那張唱片的來歷,說不定你也收藏了黑膠的版本,如果聽見我問起,你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跟我獻寶吧!



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的?他們說,前兩天還見到你去帶通告,那天還是你的生日,你只嚷著肚子痛,想快快回家。今天下午我在錄音室裡,看到公司同事一整排MSN上給你的加油和祝福,我腦中一直浮現你的黑框眼鏡,你大聲嚷嚷的台灣國語,你那彷彿無憂無慮的、鼓著腮幫子的純真笑容,你拉著我到一旁講悄悄話的頑皮的臉…我好害怕會再也看不到、聽不到這些,好害怕它們突然就變成了回不去的回憶…



前陣子我總待在錄音室,好幾天不進公司是常事,每次一進去,你總會笑著對我破口大罵,怪我竟敢那麼久不給叔叔你看到。你的座位在我正對面,連我買個便當都要被你叨念說怎能沒你的份;辦公時偶爾不小心抬頭望了你一眼,你也能因此對我脫口而出幾句「看三小」。同事們被你的大嗓門嚇到,我卻了解你只是愛發洩。你就像個青少年,需要出口,需要被注意。而我其實喜歡你對我的無理取鬧,我想你知道的。



今夜在公司,看到你的電腦還靜靜地躺在桌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又好幾天沒進公司了,但你不在,就從來不會有人注意我在不在,我竟感到有些失落。有好多結果我都不敢去想,但這一整天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你的樣子。跟你認識其實不算久,可在那個夜晚,你跟我分享你寫的搖滾詩之後,我就相信我們有一部份靈魂是可以溝通的。瑪莎好早就跟我說過你是一個ROCKER,我雖然老愛嘲笑你一點都不像,心裡卻是認定的。



夜裡又把你那首叫做”Rock’n’Roll Never Die”的未完的詩找出來讀了幾遍。片片段段的畫面,勾勒出另一個國度裡的故事。想你是在北京怎樣的寒冷夜裡,竟然想寫這樣的詩。你一直說那詩沒寫完,也不知道哪天會寫完,可我告訴你了我會一直期待著。如果搖滾樂不死,你當然也要一直把故事寫下去。



那個心血來潮的黃昏,你帶我和小史蹺班到你家參觀上萬張黑膠唱片的收藏,說想我幫你弄本書,才不辜負了這些比生命還重要的收藏。在你那極為後現代的復古小書房裡,黑膠唱盤中流洩出鄧麗君柔美的歌聲,夕陽將天空暈成橘紅色,我只顧陶醉讚嘆,為那有彈性的弦樂聲興奮得顫抖,為那潔淨無暇又通透的歌聲沈迷,你說了些什麼我都沒當回事,我以為時間還長得很,什麼都不用急的…



但現在,只要你願意睜開眼睛,再跟我說說你與那些音樂邂逅的故事,我就一定一定要快快幫你完成這個夢想。我真的好想好想,幫你完成這個夢想。



他們說你的昏迷指數是3,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知道那需要怎樣的奇蹟。但你是ROCKER,你當然不會被打倒,我能感覺,現在你的心一定非常非常努力。你曉得我們都在等你回來,而那一天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