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28日 星期四

在純淨的淚水裡,我期待

我在想我要抄下這首歌的歌詞,為生命中偶然經過的時刻。



因為就在這樣一個陽光映照嘉南平原的午後,高雄往台北的火車上,我聽到雨生昂首闊步地吟唱,唱過他短暫三十年的歲月。那歌聲隨暖風飄揚,悠悠飄在我脆弱而單純的心靈,飄在我偶爾會對他寄予無限想念的孤寂。



輕聲一飆便直闖雲霄的嗓音,撩人的旋律,在我耳畔拉成一整片看不見盡頭的世界;窗外景物不斷變換,從玻璃窗的反射裡,我竟偶然間發現自己哭了。淚水不斷從臉頰上滑落,像田野間涓涓不息的溪流。奇怪的是,我的心情十分卻格外平靜。好像並不是因為想到什麼傷心的事而流淚,也不是為了什麼感到激憤,只是聽到這樣一個堅韌樂觀的聲音,突然有種對生命簡單的感動,而那淚水是為感動所帶來的讚頌,在我心靈深處,有種我並不明白的情感被輕輕地挑起…



我期待,有一天我會回來,

回到我最初的愛,回到童真的神采。

我期待,有一天我會明白,

明白人世的至愛,明白原始的情懷

我情願,分合的無奈,能換來春夜的天籟;

我情願,現在與未來,能充滿秋涼的爽快。

Say Goodbye,Say Goodbye,前前後後,迂迂迴迴地試探;

Say Goodbye,Say Goodbye,昂首闊步,不留一絲遺憾。



在黃金之齡驟然告別人世、勇敢說了一句再見就再也沒回頭的雨生,卻留下了這樣明澈的聲音,留下了這些樂觀豁達的字句,默默帶給混沌世間一點小小的希望。



鋼琴的純淨,提琴的曠遠,吉他的瀟灑,嘹亮的嗓音,諧和地交織成一曲動人的生命樂音,如雪夜的明月,如初春的綠茵,在空無絕緲之間迸出強烈的生命韌性。最初的童真神采,原始的至愛情懷,原來才是讓我們心靈平靜的元素。



一曲漸罷,火車仍然隆隆向前駛去,大半個台灣在我身後飛馳,耳機已經安靜下來,眼淚也已蒸發,但那聲音還迴盪在我胸膛,激盪如盛夏海浪的澎湃…



我的過去與未來都融化在那激昂的高亢裡,我的歡喜與悲傷都被旋律沖淡,人世間那麼多紛擾,那麼多憂慮,曾經我為了自己不明白的挫敗暗自哭過多少回,但就這一句「我期待」,雨生唱出了最基本的希望與堅持,唱出了淚水的本質其實不必是創傷,而是那麼深的感動和感激。



想起某個黃昏爬上山岡去到他的墓園,四周可以看見整個台中盆地沈默在我的腳下,寧靜的曠野裡只聽得到風聲,陽光杳杳在山的那一邊探出半個頭。而看著他墓前可愛的花草、豐富的可樂罐,我卻是那麼強烈地感覺到,他這短暫的一生裡,堅持自我,昂首闊步,其實真的已經不留一絲遺憾。





2002/3

(完成確切日期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