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到社區的健身房,本來想跑步,但唯一的跑步機有人在用,當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做什麼,百無聊賴地把每個滑步機、腳踏車都試了試。可平常只愛跑步機,其他機器都不熟,試了半天很笨拙,有的連開機都不會...
旁邊有個約莫六十多歲的阿嬤,坐在拉背機上,緩緩地舉動器材,一邊睜著一對明亮的眸子,盯著我看。我每試一個機器,她目光就轉到哪裡,有時候回頭瞥見她跟她照面,她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越來越覺得不自在,同時因為覺得自己試機器的樣子有點蠢,心裡就想:看我這樣不知道要做什麼,她一定暗自在笑我吧。真是尷尬....
因為被這樣盯著看,心情越來越退縮,草率試完一輪之後,放棄了,決定等跑步機。
於是我停下來走到旁邊裝作擦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此時,阿嬤突然微笑跟我說:「妳是不是要用這個?」
我連忙說:「不是不是!我沒有要用那個~我在等跑步機....」
她還是離開了拉背機說:「我是因為背駝得很難受,想說這個機器可以靠背比較舒服,其實我不太會用,你們有在運動比較會用,這個給妳用....」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阿嬤剛剛一直盯著我看,是覺得我可能需要用她的機器卻不好意思說,她擔心自己佔了我想用的機器。
所以,才不是什麼覺得我蠢、才不是什麼偷偷在看我笑話,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影響到別人,她在為我著想!
那瞬間,混雜著關於感動與慚愧的心情湧上,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自我中心、太不正面了。
想到前兩天跟一個朋友聊到最近的一些選擇和困境,朋友聽完我的故事之後,分析說:
「妳實在是一個EGO無比強大的人。如果妳懂得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一想,妳就不會活得這麼辛苦。」
當時聽得有如當頭棒喝,沒想到隔天立刻在現實中應證。我總是忘記從別人的處境思考,而懷疑別人都是針對我。
六十多歲的阿嬤,使用健身器材其實會有她對自己的懷疑,覺得那總是年輕人的事,深怕自己耽誤了別人的運動。
我忘了體諒她的處境,而她對我完全帶著善意。
雖然朋友的話語尖銳直刺內心,可至少慶幸,現在對於自己的缺陷, 比較有勇氣去正視跟接受。
沒有把握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能夠修正多少,但始終相信,人生來走這一段,就是要處理自己的課題的。
為了成為更好的人而努力,能多進步一點算一點,總算就沒白走這一遭吧。
2012年12月6日 星期四
年輕
看完陳為廷的15分鐘影片,想到一件往事。
那時還不到三十歲,在北京做製作助理,當時我老闆在做內地某個很大的音樂劇的音樂總監。其中一個投資方是中國政府單位,在進行事情時自然有許多公家機關的制式流程,同時還得給空間讓一些大官耍官威。偏偏我老闆是藝術家,作風自由而自我,公家單位需要的那些定期的進度匯報、好言安撫,他通通不領情。
但是這個案子還有導演組,製片組,舞美組等等都要定期開會,下面也有很複雜的溝通流程,老闆在開了幾次之後實在不耐,乾脆不出面,最後幾乎都落在我身上。我每週定期代表老闆,去跟那些政府機關的人開會,在一張長長的大桌子上,面對一整桌狡獪的臉孔,他們質疑進度,對我們交出的東西百般刁難,時而夾雜冷嘲熱諷。
其實我覺得他們根本不清楚我們在做的事情,提出的建議也往往牽強附會,不懂裝懂還能義正嚴辭。我心裡有一百個幹,好想對他們發飆:你們有尊重藝術創作嗎,有錢了不起嗎,創作不需要時間嗎,我們的努力你們看見了嗎,要不要搭弦樂搭真鼓,那些細節你有聽懂嗎,你們根本沒有資格來問這些問題,要不你們自己做做看啊.....
但我只能在會議桌上整場陪笑,以好似溫和謙恭的姿態回應,然後回報老闆整個狀況。老闆會在某一個階段把他們「領導」找來,做一次溝通,對方也就領情了,這案子也就一路做完了。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跟他們解釋我們為何這樣做,為何需要這麼多時間,我們需要理解,需要支持...也可以擺出強硬的姿態,為我們的努力而護航。但我只試過一次就知道行不通。 我是誰,
我說的話意義是什麼,我能影響什麼,我得清楚這些事。
這不是禮貌問題,也不是封建思想問題,最終只是在這個社會上,怎樣可以解決事情的問題。
但看到陳為廷講到眼淚都快飆出來,瞪大的雙眼把對方看得像惡魔,還硬撐著把話好好講完,我的心還是糾起來。那真的是學生時代才有的熱血,才有的血氣方剛,無論結果與意義如何,那其實是我很不想失去、卻早已經失去的最初。
那時還不到三十歲,在北京做製作助理,當時我老闆在做內地某個很大的音樂劇的音樂總監。其中一個投資方是中國政府單位,在進行事情時自然有許多公家機關的制式流程,同時還得給空間讓一些大官耍官威。偏偏我老闆是藝術家,作風自由而自我,公家單位需要的那些定期的進度匯報、好言安撫,他通通不領情。
但是這個案子還有導演組,製片組,舞美組等等都要定期開會,下面也有很複雜的溝通流程,老闆在開了幾次之後實在不耐,乾脆不出面,最後幾乎都落在我身上。我每週定期代表老闆,去跟那些政府機關的人開會,在一張長長的大桌子上,面對一整桌狡獪的臉孔,他們質疑進度,對我們交出的東西百般刁難,時而夾雜冷嘲熱諷。
其實我覺得他們根本不清楚我們在做的事情,提出的建議也往往牽強附會,不懂裝懂還能義正嚴辭。我心裡有一百個幹,好想對他們發飆:你們有尊重藝術創作嗎,有錢了不起嗎,創作不需要時間嗎,我們的努力你們看見了嗎,要不要搭弦樂搭真鼓,那些細節你有聽懂嗎,你們根本沒有資格來問這些問題,要不你們自己做做看啊.....
但我只能在會議桌上整場陪笑,以好似溫和謙恭的姿態回應,然後回報老闆整個狀況。老闆會在某一個階段把他們「領導」找來,做一次溝通,對方也就領情了,這案子也就一路做完了。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跟他們解釋我們為何這樣做,為何需要這麼多時間,我們需要理解,需要支持...也可以擺出強硬的姿態,為我們的努力而護航。但我只試過一次就知道行不通。 我是誰,
我說的話意義是什麼,我能影響什麼,我得清楚這些事。
這不是禮貌問題,也不是封建思想問題,最終只是在這個社會上,怎樣可以解決事情的問題。
但看到陳為廷講到眼淚都快飆出來,瞪大的雙眼把對方看得像惡魔,還硬撐著把話好好講完,我的心還是糾起來。那真的是學生時代才有的熱血,才有的血氣方剛,無論結果與意義如何,那其實是我很不想失去、卻早已經失去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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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生活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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