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4/6 台北信義商圈 黃昏的飛機雲)
桀齊要發新專輯,來台灣拍唱片封面照,我們相約在信義誠品的咖啡廳。照例他關心地問:「最近好嗎?」每次聽他這樣問,我都覺得感動,因為他的語氣與表情,是一種完全的真誠,並非寒暄,也絕不是客套,他是真的想知道,我好不好。
「我覺得妳太忙了,妳不開心。」他說。
「前陣子真的好像地獄,但剛好忙到昨天,今天開始好一點了。」我笑了笑。我想我的眼神還是疲憊,但我喜歡看見他。
「妳要開心一點。」
「嗯。其實也不會不開心,就是太忙了,忙到沒時間想別的事。」
「嗯。身體很重要。」
「嗯。但其實我還滿喜歡,在很忙之後,突然閒下來的感覺。很棒。」
「會特別珍惜吼?」
「對。」
桀齊的人生是極少有「忙」字的。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就是個悠閒的浪人。總是在流浪,總是在晃蕩,總是在彈吉他,總是在哼歌。沒有什麼事非在什麼時候做完不可,沒有什麼人是他非去面對不可。在北京工作的那些日子裡,常常我忙得昏天暗地時,驀地就看見他沐浴在午後的陽光裡,泡著咖啡,坐在電腦前,一臉閒適。在他的周圍,無時無刻不是一種閒散的氣氛,有時候我真佩服他永遠這樣心無掛礙似的。
我想我們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可是我們都珍惜彼此的性格。我需要忙,也需要忙碌之後的悠閒。我需要在忙與閒之中不斷的轉換,才會覺得人生有進展、有意義。忙的時候狂忙,閒的時候拋棄世界甚至隱姓埋名都可以,我愛這樣的衝突感覺。桀齊卻只要悠閒,只要生活。他在生活裡創作,愛與被愛。
黃昏時我們走在信義商圈,見到遠方的夕陽,和一道銀色的飛機雲,我忍不住停了下來,順手拿出背包裡的相機,拍下那片我最喜歡的天色。拍了幾張以後,一種熟悉的、陶然的感覺湧上心頭,突然愣了一下: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隨意拿出相機拍照的閒情了。
在那一刻,真感覺到,可以背著很輕的背包(裡面沒有電腦也沒有一堆demo CD),悠閒地走在街頭拿著相機拍照,舒服地感受著春末的微風,真是好幸福的片刻。這樣簡單的閒情,因為好一陣子沒有過了,突然又重新獲得它,心裡就覺得格外感動。
在與桀齊道別後,我又在那街頭佇立好一陣子,望著一道銀白的飛機雲,慢慢在天空散去,散成一團團棉絮般的小白球,最後消失不見,天也漸漸黑下來,我才依依不捨地漫步離開。
忙了好一陣子終於暫時告一段落。這幾天徹底的喘了口氣。回頭看一下過去兩個月的經歷,真是相當精采。一個人真的是可以做那麼多的事情。週末連看了三部電影,三部都讓我夢想去流浪,好像,離戲院越近,就能離夢想越近。這該是一種自我催眠吧?但至少,元氣有慢慢在恢復了。轉眼四月也過了一半,忙碌的日子匆匆。該是稍停下來想想的時刻了。
忙裡偷閒,還是我挺愛的生命狀態。